2023年11月24日,習近平總書記向世界中國學大會?上海論壇致賀信指出:“溯歷史的源頭才能理解現(xiàn)實的世界,循文化的根基才能辨識當今的中國,有文明的互鑒才能實現(xiàn)共同的進步?!苯z綢之路,作為中華文化的一脈精神根基,以和平合作、開放包容、互學互鑒、互利共贏為核心的精神,譜寫了一曲文明互鑒的恢宏史詩,成為中國與世界共同進步的力量源泉。絲路的文明互鑒,是一個永恒的主題,穿透歷史,開啟當下,照亮未來。
一、絲綢之路:文明互鑒的和平之路
衣食住行,農桑為先。在化學纖維發(fā)明之前,棉、毛、絲、麻是人類從自然界獲取的四大天然纖維。特別是絲,是華夏先民最具創(chuàng)造偉力的人工造物。從觀察自然界“作繭自縛”的蠶的習性開始,到將野蠶家化進而栽桑養(yǎng)蠶、剝繭抽絲,我們祖先創(chuàng)造了與農業(yè)并舉的蠶桑業(yè)。1926年,我國考古學家李濟在山西夏縣西陰村發(fā)掘出半顆“蠶繭”,從此黃帝、嫘祖夫妻制衣裳而興教化的傳說有了清晰的史影。中華的“華”字,有一層意思是指穿著綾羅綢緞絲制“華服”之人,由此紀元前的西方人美稱中國人為“絲人”、中國為“絲國”。
絲綢,同時塑造了中華文明生產性、包容性與和平性的文化屬性。關于衣飾與文化一體,唐代孔穎達給出了很好的釋義:“中國有禮儀之大,故稱夏;有服章之美,謂之華。華、夏一也?!庇茖W史家李約瑟認為:“在中國古代漢語中,機不只是指織機,而且指機智以及智慧?!睂^(qū)別于西方碼頭起重機(crane)的中國紡織機(loom)及其文化隱喻,作為中國生產文明與西方商業(yè)文明本質上的差異。中國臺灣歷史學家許倬云提出中華文明具有普世的“天下格局”,沒有“帝國主義”的含義,以天下萬民為關懷,不以國界為限,是和平開放的。1877年,德國人李?;舴业谝淮蚊敖z綢之路”。除了注意到絲綢在中西貿易中的特殊地位,李?;舴疫€看到了絲綢所蘊含的生產性與人文性意蘊。他在《中國》一書中指出:“這里曾多次生發(fā)出高級的文化,藝術與科學十分繁榮?!?/p>
絲綢之路是一條中華民族共同體共同參與的全方位的開放之路,是一條沿線各民族民心相通、互鑒互惠的平等包容之路。一方面,中國以天下為公的“大同”情懷向世界奉獻了中華的和平“大道”;另一方面,中國以海納百川的“和合”胸襟,向世界學習,推動文明共同進步。
二、“大同”:中華文明的世界意義
通過中外互通的絲綢之路,中國的生產性文明帶給世界空前的繁榮。絲綢、茶葉和瓷器成為歐洲皇室競相追逐的奢侈品。東方的富庶,通過馬可?波羅的絲路游記喚起西方人幾個世紀的東方情結,也間接成就了哥倫布的地理大發(fā)現(xiàn)。特別是火藥、指南針和印刷術等技術的西傳,更是直接叩開了人類近代文明的大門。對此,弗朗西斯?培根說三大發(fā)明改變了整個世界的面貌,馬克思則指出三大發(fā)明預告了資產階級社會的到來。
絲綢之路,既是中國生產性文明的對外物質交流之路,更是一條中國與世界文明互鑒的文化之路。通過這條人文大道,沉淀在農桑業(yè)的生產性文明的天人合一、敬畏自然的生態(tài)自然觀以及由此升華的四海一家的和平主義也深刻影響了世界。孟子“斧斤以時入山林,材木不可勝用也”、荀子“草木榮華滋碩之時,則斧斤不入山林”的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觀,到今天依然有著重要的世界意義;有機農業(yè)是中國對世界的又一大貢獻,是天人合一思想的生動實踐,將天地人“三才”和合而一,是中國人從土地里種出來的哲學。針對西方利用科技的力量蔑視自然的恣意妄為,恩格斯痛心地說:“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。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,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。”作為早熟的中華農耕文明文化代表的儒家主張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,特別是“天下大同”的政治理念讓世界為之感動。1922年,“世紀智者”英國人羅素在其《中國問題》一書中語重心長地說:“中國人摸索出的生活方式已沿襲數(shù)千年,若能被全世界采納,地球上肯定會比現(xiàn)在有更多的歡樂祥和。然而,歐洲人的人生觀卻推崇競爭、開發(fā)、永無平靜、永不知足以及破壞。導向破壞的效率最終只能帶來毀滅,而我們的文明正在走向這一結局。若不借鑒一向被我們輕視的東方智慧,我們的文明就沒有指望了。”由此,羅素對中國的世界義務寄予厚望:“用全副精力投入于科學和藝術,開創(chuàng)一種比現(xiàn)在更好的經濟制度?!薄敖o人類一個全新的希望”。今天,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,中國已經探索出一條和平崛起的非西方的現(xiàn)代化道路,中國道路的成功給全世界帶來新希望。
三、“和合”:中華文明的內生動力
絲綢之路是中國對世界的不朽貢獻,但這不是單向地對外輸出,中國也以包容開放的平等姿態(tài)與世界交流,通過文明互鑒,促進了中國的經貿繁榮,完善了中華文明的形態(tài)。
除絲綢、茶葉和瓷器外,中國還對外供應金銀、寶石、紙張、飾品和香料等貨物,同時輸入棉花、織物、玻璃、琥珀、紅酒、地毯、寶馬和許多帶“胡”字的物產,也引進棉織、掛毯、葡萄、玻璃、造橋、金屬加工以及醫(yī)學、歷算、音樂等科技和藝術。這些物產、科技和藝術引進的背后,是文化的交流和文明的互鑒。僅有唐一代,印度文化、波斯文化、阿拉伯文化、中亞游牧文化甚至歐洲文化等相繼傳入,萬方樂奏,融合創(chuàng)新。
“和實生物,同則不繼?!焙秃瞎采?,是中華文明平等包容的品格。張騫出使西域200年后,佛教就經絲綢之路和平地傳入中國,在龜茲、敦煌、天水、大同、洛陽等地留下無數(shù)令人嘆為觀止的佛教石窟造像和壁畫。佛教與中國本土的儒教和道教互鑒融合,形成儒釋道三教并立的中華文化格局。佛教還對朱熹理學等中國文化體系產生實質性影響。
天文歷法,以其“定年號,頒正朔”的政治功能,被歷代視為“國之大者”。印度的《九執(zhí)歷》深刻影響了唐代的《大衍歷》;元明兩代,來自伊斯蘭的《回回歷》與中國的《授時歷》和平共處、相互參鑒;明末徐光啟據(jù)西洋歷法編《崇禎歷書》。一部中國歷法變革史,見證幾多絲路文明互鑒史。
中華文明的平等包容品格,也反映在對外來文明的主動吸收上。法顯和玄奘沒有坐等佛法東來,而是跋涉萬里前往西天取經。65歲高齡離行長安的法顯貫通了陸上和海上絲綢之路,玄奘的《大唐西域記》書寫了大唐的盛世繁華及其協(xié)和萬邦的魅力所在。法顯、玄奘的絲路之旅,不僅極大推動了佛教的“正本清源”及其中國化,而且溝通了中印文化,甚至填補了印度歷史的空白。正如一位印度史學家所說:“如果沒有法顯、玄奘和馬歡的著作,重建印度歷史是不可能的?!?/p>
(來源:上觀新聞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