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周末,中午飯后睡意漸來,便靠在沙發(fā)上打盹,正欲進夢鄉(xiāng)又未見周公時,手機振動像地震一樣震個不停。真煩,是哪個這時打電話,吵人瞌睡?我未理會手機,繼續(xù)在去見周公的途中??墒謾C振動卻頑強得好似余震,一波一波,不屈不饒。我手伸向了手機,半睜眼眄了一下手機屏幕,顯示的是物業(yè)的電話,我就懶得管它了。物業(yè)的電話,能有多大的事?不是交物業(yè)費,還有什么?于是,繼續(xù)打盹,直到夢見周公。
半個小時后,剛剛睡醒。手機又開始振動了,一看,還是物業(yè)打來的。心想,今天看來是真的有事啊。按下手機接聽鍵,一個女聲傳來,是M先生么?是呀。我說。你是住N棟F號么?是呀,怎么?你們查戶口?我調侃了一句。那邊撲哧笑了,不是,你有一張匯款單在物業(yè),請有空時過來拿哈。聽她那么說,輪到我納悶了,哪來的匯款單?不會是天上掉餡餅吧?我想了又想,猜了又猜,還是想不出,猜不到是誰給我寄來的匯款單。因為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收到過匯款單了,現(xiàn)在轉賬匯款,手機上一操作,實時到賬,快捷方便得很。倒是以前,寫點小稿,報刊發(fā)表后,不時會有些匯款單來??赡且咽抢匣蕷v了,現(xiàn)在,支付工具已發(fā)生了革命性的變化,人們用現(xiàn)金的機會都越來越少。報刊雜志社的財務也早就改革了,只要把銀行卡號發(fā)過去,稿件發(fā)表后,稿費自然而然打到了卡上。從此,就再也沒有收到過通過郵局匯來的稿費了。
納悶中,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。便洗把臉下樓,踱步去物業(yè)中心。幾棵高大的合歡樹正開著一樹的合歡花,那些毛絨絨的、淡紅的花兒,像浮在綠葉之上,很好看。我走過那里,合歡樹上的灰喜鵲像是在開大會,為某個議案,“恰恰恰”吵個不停,從沒看見有這么多的鳥集中在一棵樹上。物業(yè)中心就掩映在合歡樹下。
進入物業(yè)中心,前臺的物業(yè)員問,你有事嗎?我嚅嚅地說,剛才你們給我打電話,說有張匯款……還沒等我說完,她熱情地回答我:哦,是的,你是N棟F號的M先生?我說,正是在下。她歡快地說,你有張北京××日報的匯款呢。哦,我聽了一驚,怎么也沒想到會是××日報的稿費單。這張日報應該是中國最主流的報紙了,上它的文學副刊是挺不容易的,我愛好文學幾十年,還是第一次在上面發(fā)稿呢,著實讓我興奮了一陣。但幾個月過去了,一直沒收到樣報,不過,我當天就去街上的報攤買了兩張報紙。銀行卡上也一直沒收到稿費,當然,我也沒把收不收到稿費當回事,能發(fā)稿就不錯了。現(xiàn)在,居然收到了稿費,還是通過郵局的匯款單匯過來的。我真的有點意外,在匯款轉賬非常便捷的今天,他們還保持著這種傳統(tǒng)。從物業(yè)手中接過綠色的匯款單,一看上面的××日報的字樣和稿費數(shù),喜不自禁。物業(yè)笑著問,是那種在報刊發(fā)表了文章的稿費?我說是的。她又問,是你在××日報發(fā)的文章?我矜持地微微點頭。她一臉羨慕地說,真厲害呀!我呵呵一笑,厲不厲害,自己知道。她又說,快去郵局把稿費領了唄。我一看,時間還夠,是可以去取的。出了物業(yè)中心的大門,我把匯款單拍了張照,作過紀念,畢竟是××日報嘛,畢竟很長時間沒收到過匯款單了。便回家去拿了身份證,再在百度地圖搜最近的郵局,徐東大街上就有。我戴上遮陽帽,頂著烈日,歡歡喜喜取款去。
走在沙湖路上,邊走邊看百度地圖,終于導航到了徐東大街的一條僻靜的巷子,迎頭就是中國郵政的幌子。走進郵局,實際已沒多少郵政業(yè)務,而多是銀行業(yè)務。寬敞大廳里,沒有顧客,幾個客戶經理圍著一個圓桌坐著,是討論業(yè)務還是八卦,不得而知。有個大堂經理問我,辦什么業(yè)務?我說,取匯款。他引導我在叫號機上取了業(yè)務號。隨即就來到窗口。在柜臺上,用他們的筆,在匯款單的背面填寫了取款信息,便連同身份證一起遞給了玻璃內的柜員。
柜員在里面操作,我在外看著手機。突然,柜員的聲音輕聲從擴音器傳來,說,系統(tǒng)進不去。我正專心看著手機,壓根沒注意他沒頭沒腦的話是在和我說,就沒有第一時間應答。后來,柜員敲著玻璃,不耐煩地說,先生,我們的系統(tǒng)進不去,今天取不了。哦,我這才知道柜員是在和我說話,便看著他,說,怎么會這樣?柜員也是一臉茫然,又盯著電腦,在鍵盤上操作了一陣,然后確切地對我說,系統(tǒng)出問題了,今天無法操作,明天再來吧。說著,把身份證和匯款單丟到了玻璃下的小孔里。我來一趟不易,天又熱,不想再跑,便沒走,對柜員說好話,小伙子,你再試試,說不定系統(tǒng)好了呢!柜員面掛著霜,說,系統(tǒng)出問題了,哪那么容易好?我說,有變通的方法把匯款取給我沒?柜員頭搖得像風吹楊柳。見柜員不好通融,我對他說,你們領導在不?網(wǎng)點負責人早聽到了我們的對話,直到這時才出場,走了過來。我簡單復述了原委,希望柜員再試試。哪知負責人聽了,也說,我們的系統(tǒng)經常性出問題,今天看來好不了,你明天再來吧!竟然有這樣的領導,難怪帶出這樣的柜員,連再試一次也不愿意。我便對負責人說(也屬于抬杠,當然也有可能),如果明天又出現(xiàn)這問題呢,不又白跑?負責人說,不會的。他怎么能這么篤定?見我們僵持,一個女工作人員上來說,你明天來,如果系統(tǒng)還是壞的,我私人墊給你。這話中聽,但我對她說,那今天怎么不能先墊我呢?要我再跑一趟。女工作人員說,我沒在系統(tǒng)里看見匯款信息呀!那明天你就能看見了?我隨著跟了句。女工作人員說,說不定你剛走,系統(tǒng)就會好。這回答,我可是醉了,堂堂這么大的單位,系統(tǒng)出問題竟像兒戲。而且,一切依賴電腦,這是很可怕的。
再在徐東大街上的郵局糾纏,已毫無意義,我便走了出來。返回家的路上,見時間剛過4點半,又閃出個念頭。從導航中搜出一家友誼大道的郵局,發(fā)現(xiàn)離我并不遠,何不去那里碰碰運氣?不會全系統(tǒng)都壞了吧?在導航的指引下,轉轉折折找到了友誼大道上的郵局。一進大廳,保安就問,辦什么業(yè)務?我說,取匯款。一名大堂經理迎上來,把我往柜員機跟前引,說,這里可以自助取款。我知道她會錯了意,就說,我是取匯款。她這才明白,但對我說,你明天來吧,我們的現(xiàn)金已收了,今天辦不了。我驚了,才5點不到呀,就收了?你們郵政怎么了,徐東大街那邊說系統(tǒng)壞了,你們卻是現(xiàn)金收了。大堂經理很快接過我的話,說,那說不定我們的系統(tǒng)也是壞的。聽了無語,多說無益,只好掉頭回家。
第二天,我本沒想去取款,把××日報的稿費單多捂幾日,又不會跑。10點多卻接到個電話,問我是不是昨天去取款了?我說是,他說他們的系統(tǒng)好了,現(xiàn)在可以來取,但最好中午莫來。我沒留電話給他們呀,怎么電話就打過來了?不過,這是一通好電話,我也沒多想。于是,去取匯款唄。但是,我沒去徐東大街,也沒去友誼大道,而是去了水果湖的郵局把匯款單兌付了。
一張匯款單,三進郵局,其間有事故,也有故事。聯(lián)想到今年的高考作文,隨著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普及、人工智能的應用,越來越多的問題能很快得到答案。那么,我們的問題是否會越來越少?便記下這,亦樂也。